《屈原列传》不是信史---屈原与上官大夫及其他 | 来源: 点击:1529 时间:2017-08-18 |
闽汀 上官昌永
司马迁的《屈原列传》(以下简称《屈传》),被选入高中语文必修课程。读过高中的人,对其中的人物,无不记忆犹新。笔者认为《屈传》对楚怀王、屈原、上官大夫和子兰等人物的描写与评说,有失偏颇。如何客观、公正看待以上历史人物,对正确认识上官姓氏的起源有重要意义。
苏东坡有首诗:“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。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。”因为人在山中,他的视野是有限的,而且由于所处地位、立场和观察角度的不同,形成的印象也会不同。对历史也是一样的道理,保持一定的时间与空间上的距离,就可以摆脱功利的羁绊、政治的束缚和视野的局限,从更广阔、深入、超脱的角度来观察和评价历史。大部分历史的真相,是不可能直接从史书上看到的,而需要我们努力透过这些文字,经过周密的辨证思考、推敲,才能依稀看到历史的真相。史家之研读历史,应着重于思考隐藏在历史背后的脉络,而不注重于评判古人的是非对错。史家必须透过各种不同的角度去解释过去,而不是用后人之见来指责前人之非。
《屈传》——并非记载确实的历史著作,不是信史。
《屈传》出自《史记》是以史为线索的纪传体文学作品。作为文学著作,作者用独特的语言艺术,表现其独特的不幸遭遇所形成的心灵世界,这是未可厚非的;作为史学著作,它存在严重的瑕疵——史实严重不足。通篇以屈原的诗歌《离骚》的片面之词和作者主观议论为主,个人感情色彩过于浓重,意想成分居多。作者加入了过多自己的立场,使真相遭到扭曲,进而遭到社会大众的滥用。
《离骚》是诗人屈原的代表作,是一首浪漫主义的政治抒情诗。诗人从自叙身世、品德、理想写起,抒发自己遭谗被害的苦闷与矛盾心情,斥责楚王“昏庸”、群小猖獗与朝政日非。屈原声称:“举世混浊,而我独清;众人皆醉,而我独醒。”看来,他就是“唯我独左、唯我独革” 的文革极左派之祖师爷。
这首浪漫主义的政治抒情诗,就是司马迁写作《屈传》的最重要依据。在《屈传》中,屈原被捧上了天;楚国的国君和以上官大夫为代表的满朝文武,都被贬入了地狱。
其实,上官大夫与屈原,都是楚国贵族。他们官阶相同,同是楚国重臣,都是统治阶级的核心人物。但他们政见不同,代表着不同贵族集团的政治和经济利益。他们之间的矛盾和斗争,是两个贵族集团,争夺各自的政治、经济利益的矛盾和斗争。
古代统治阶级之间的权力和利益之争,是中性的,无所谓正确与错误,高尚与卑鄙。历史上统治阶级的政见不同,有的学者称党争。历代史家站在自己的主观立场上,大都会把一方描绘为十全十美的英雄,另一方则描绘为十恶不赦的混蛋。近代以来仍然没有跳脱这样的框框,这是时代、社会的悲哀。
《屈传》中正面人物仅屈原一人。楚怀王、顷襄王、上官大夫、靳尚、子兰、郑袖、渔夫等人都是反面人物。一国之君、国之重臣,甚至普通百姓,都被描写成一群忠奸不辩、黑白不分、浑浑噩噩的卑鄙小人、卖国者;唯有一个失宠落寞、“离骚”满腹( 离骚:离通“罹”,遭遇;骚:忧愁。《离骚”》是作者遭遇失宠、忧愁,而写成的诗作)的官场失意者,才是正人君子、爱国者。真是奇了怪了,怎能令人信服!
不可否认,司马迁是个盖世奇才,曾游历很多地方,见多识广,文才出众。但他决不是完人,更不是神,不可能一切正确。公元公元前99年(天汉二年),李陵奉命出击匈奴,兵败投降,汉武帝大怒。聪明的司马迁,干了为叛将李陵辩护的蠢事,触怒了汉武帝,被捕下狱。根据汉朝律令,司马迁当斩。他依汉律出了大钱,为自己赎罪,接受了残酷的“腐刑”(即宫刑),这才保住了命。于公元前96年(太始元年)获赦出狱,做了中书令,掌握文书机要。被奇耻大辱气昏了头的司马迁,终因时代和个人的局限性,资料的残缺,仅凭一面之词、道听途说,来评说远在200多年前发生的楚国宫廷内斗,未免挂一漏万、以偏概全;加上感情因素太重,推断难免有失公允,这就使他在所写文章中,不能不有失偏颇,出大错,许多事情不能自圆其说。
比如,在《屈传》中,司马迁所潜心塑造的“高、大、全”的主人公——屈原(其实是作者的化身),究竟是被谁罢官、流放的?是怀王还是顷襄王?司马迁行文含糊,语焉不详,事实不清,颠三倒四,前后矛盾,令人费解。“高、大、全”的主人公之史实,尚且不清不楚;那么为衬托主人公而塑造的“反面人物”,被贬斥的上官大夫等人之史实,就更是一笔糊涂帐!
又如,为了突出、烘托屈原形象的“高、大、全”,作者不惜背离事实,极力贬低上官大夫的人品。作者写道:“怀王使屈平(屈原)造为宪令,屈平属草稿未定,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。屈平不与,因谗之曰……”。一个“夺”字和一个“谗”字,就活脱脱地把一个国家大员,画成了卑鄙的无赖。这种描写,既不符合历史事实、也不符合上官大夫的身份,有国家重臣共事规则及相互关系的情理。
而事实是——屈原编写的“宪令”草稿,过多的维护了其代表的贵族集团的利益,而过多的损害了其他一些贵族集团的利益。上官大夫奉王命,建议屈原对某些条款作些必要修正。这是十分正常不过的事,何须采用“夺”的手段呢!上官大夫犯傻吗?怀王允许上官大夫这样胡来吗?上官大夫明明是向楚王汇报工作情况,被说成了“谗之”;楚怀王也仅凭上官大夫一句“非我不能为”的所谓“谗言”,即轻率的“怒而疏屈平”,罢了屈原的官职。一国之君,对国之重臣的处置,轻率得如同儿戏,岂能置信!
再如,为了表现屈原的“爱国”,《屈传》突出屈原力主杀秦国来使——张仪,质问怀王,“何不杀张仪”;为了表现子兰等人的“卖国”,极力贬斥上官大夫、子兰等人的不杀主张。单从主张杀张仪这件事可以看出,屈原政治上十分幼稚。屈原诗词写的不错,但真讲治国方略,未必是高人。中外古今,素有两国交兵,不斩来使的基本政治准则。如真杀张仪,可能真就成为楚国的政治灾难。杀一张仪,对秦国何损?反而令秦国得到列国道义上支持;楚国则真的更加孤立,灭亡得更快!那能在内外交困、风雨飘摇中延续七十二年!
面对屈原“何不杀张仪”的质问,怀王曾一度后悔,但经冷静考虑,认为还是不杀张仪正确。楚王终究没有重用屈原;屈原没能重居庙堂高位,无法摆脱被流放的命运。他希望破灭,万念俱灰,面对漫漫长路,已失去了耐性,背离了自己“路漫漫,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的誓言;既不求,也不索,最后投江自尽。
有学者道:《曹刿论战》不是信史。《史记》更没能避免感情色彩,特别是《屈传》。而后人比司马迁的感情色彩更重,所以司马迁那里有了歪曲,在后人那里又放大了许多倍,许多大事离真相更远了,许多小事也更远离真相了。比如,对中学的语文课中的《屈传》翻译教学;依据《屈传》创作的各种文艺作品,均以讹传讹、讹上添讹,所塑造的屈原与上官大夫等历史人物的形象,更是越来越远离历史事实真相了。
应当指出:屈原对楚国的楚怀王、楚顷襄王等两朝君王、几乎所有国家中央核心大臣进行了大肆攻击。这在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都是死罪,但他仅仅被楚王判了个“流放”,这未免太“小儿科”了。这种重罪轻判的描写,司马迁是要说明战国时期楚国政治相当清明,法度相当“人性化”
,“知识分子政策”相当宽松吗?不,这只能说明,司马迁写的《屈原列传》背离了历史客观事实。
由上可知,屈原并非十全十美的英雄!他只是个浪漫诗人,但决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。自古诗人从政,不是天真,便是多疑;不是浪漫,便是狂热,多半误国。古往今来,没有诗人能治理好国家的。屈原既恃才傲物,唯我独尊、目空一切;又缺乏百折不挠、宠辱不惊、负重致远、逆流而上的精神;他既自命不凡、目中无人、孤芳自尝、又怨天怨地、消极沉沦、罗嗦太盛,这种人性的重大缺陷,导致了他投汨罗江的悲剧结局。
楚怀王也并非那么无能贪佞的昏庸君王。他曾被推举为齐、楚、燕、赵、韩五国联盟的“纵约长”,是抗击强秦的联军统帅;他乘越内乱,攻灭越国,设郡江东,守土拓疆,将楚国的疆域,从关中、巴蜀扩张到淮河流域和长江中下游,濒临东海之滨。上官大夫、子兰、靳尚等人也并非十恶不赦的混蛋;他们都是战国时期,波澜壮阔的政治大舞台上的弄潮儿,他们在治国安邦的人生旅程中,既有成功,也有失败;既有励精图治、通权达变、知难而进的治国理念,也缺少豁达大度、虚怀若谷、从善如流的官德;同时还存在骄奢淫逸、忘乎所以、盛气凌人的人性弱点。
著名学者钱钟书认为:“史学以失真为难逃之劫”,再客观的史识都难逃真相的扭曲。所以,我们既不宜对史家之说太过认真、过于相信,也不必对史家之言太过苛求、过于求全责备。
总而言之,“史学以失真为难逃之劫”。由于《屈传》的作者感情色彩过重,《屈传》所载内容,是失真的、失实的,不是信史。上官姓人今天看《屈传》,应去粗取精,去伪存真。大可不必因为《屈传》或依据其而编写的各种文艺作品中的上官大夫是个反面人物,而把他想象得那么坏。
2012年春于古汀州
|
| 【刷新页面】【加入收藏】【打印此文】 【关闭窗口】 | 上一篇:上官会平2013金秋感恩答谢茶话会暨 下一篇:通 知 |
|